路克格雷喜歡貓。

在深夜的街巷裡踱過貓步,柴郡貓在仙境裡來去遊走,貓舌當成避開聚餐的藉口。路克格雷跨過精緻廟宇的門檻,燈火闌珊,紅燈籠閃閃爍爍地照著古老的榕樹。盤根錯節,枝葉窸窣裡依稀故人呼喚,心胸狹窄,愣是走進去的都永遠停留。這是謊言,奶奶在臨終前夕握住他的手。

你愛著一切,所以思緒才會感到擁擠,你愛著異都。 我討厭異都,因為這裡是如此的易碎,我恨著一切。

路克格雷吐出血。

玻璃管落到地板碎得徹底,懷裡的注射器摔回行李箱。他的眼神發直,異能加強藥劑還剩二十三管,而他正在潰敗。至少他成功將蠶食異都的惡困在仙境的恐怖裡。區長們口吐白沫膀胱失禁精神崩壞,實驗室裡的孩子們不過是奉還而已。還差的遠,路克格雷趴在地板,頭暈目眩,困惑為何視線模糊。

他闔起雙眼,兩行血淚潺潺流下臉頰,他張開雙眼。

「……還想再看一次。」

吾愛,吾愛,吾愛。 我愛的風景。我愛的家鄉。我愛的人們。

路克格雷開始爬。

開始喜歡畫畫時,雖然他滿心都是娃娃的新衣服,握起蠟筆去塗抹,第一張完整的作品卻是中央塔。後來恨不得炸掉中央塔,但心裡想的也是,至少他要親眼去見證。鉛筆劃過紙張,每個都是要展現出異都演變,歷史為何如此。每塊布料和顏色背後都有故事。剪影要鮮明,造型要清楚。路克格雷碰到牆,伸出手繼續摸到門框,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。

一步,兩步,三步。 冰冷金屬觸碰滾燙的額頭。然後離開。再壓回去。

「我在時裝週買過你的作品。」

「後悔了嗎?」

「捨不得穿。」

路克格雷笑出來。

槍口被挪開,他聽見哭聲;咒罵聲,轟炸聲,石塊砸到地面的震動。路克格雷伸出手,啜泣聲遲疑的靠近,讓他能摸到車邊。材質。身高。肩寬。青年忍不住揚起嘴角。鎮壓局的醜制服,他將陌生人的衣領立好,對方耳機內的呼叫聲他聽得十分明白。

「喜歡就好。」

板機鎖被打開的輕響,他反手支撐那不穩的準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