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上最痛的是什麼?
他們說你的身體懂得什麼叫心碎,他們會說心碎會反映在你的靈魂。左邊或是右邊,幫浦循環血液到全身,無法被供氧的部分會壞死。截肢,掉落,失去。但你還是會感覺到曾經,原本應該在那裏的肢體,神經傳達給你說他們還在。幻覺,擁有,失去。
失去某部分的你會回頭,因他曾經會刻意踏重腳步聲讓你聽到,他會在你裝睡時偷偷親吻臉頰,他會說你的眼睛是世界最美的,當成最珍貴的寶物凝視;因他曾經會握住你的手指又蹦又跳,他會在回家的路程時睡在你懷裡,他會用天和海形容你的頭髮,當成最喜歡的最信任的北極星。
失去某部分的你會回頭。 原本應在身邊的一高一矮會模糊,絕望讓你想要相信他們還活著。悲傷提醒你他們只是曾經。
「世界上最痛的是愛。去愛,被愛,相愛。」
記憶猶新的永恆愛會刺痛,時光洗滌的褪色愛會刺痛。
「然後繼續想要去愛,被愛,相愛,愛過。」
不管哪種愛,都只屬於你。都只屬於你,所以才孤單。
被愛是失去後才能了解。 那是全世界最幸福最自然的,你會說這是我的;伴侶,牽手,心肝,囝囡,血淋淋的被扯開。
醉酒才能容忍年將哀悼用樹枝畫在泥土,他不想要識字;他不覺得自己可以接受不是來自於威廉史賓森的教導,識字去體會比起是金錢不如說是刑架的遺產證明。遠方的土地和宅邸,被擺在史賓森家族裡的骨灰,William Spencer,比起名字語言更像是宗教符號,彎彎曲曲的印刻在心臟。
年沒有臉去拜訪的阿嘉莎的父親,對方的悲傷與自己的融合起來,肯定會形成沉重的積雨雲。書包淺藍色的姓名貼,不會再被用到的淺藍色髮圈,蠟筆盒裡最短的淺藍色。天空會是灰色的,像是阿嘉莎和所有犧牲者的葬禮,太早去找天父的小小靈魂。從教堂屋簷飛出的白鴿,他當時仰望,那是青鳥從他手裡離開,是花園被轉變成墳地。
「……要怎麼拚呢,阿嘉莎?A-G-A-T-H-A,對嗎?」
『年!你看!我問爸爸該怎麼拚你的名字——』
「——N-E-A-R,你們現在都離我好遠,好遠。真的好遠。」
靠近。
先生,再教教年怎麼說清楚,好不好?Y-E-A-R,那個時候指著紅色春聯,史賓森先生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字,所以就去問商家怎麼發音。*年,nián,新年的年,記好囉。*溫暖的臂膀擁抱著他,那時他著迷的看著菱形;紅色春聯後的木頭雕花精緻地框著窗戶。連玻璃也有紋路,對稱又複雜又簡單的線條,閃爍裡面的燈火。宅邸的窗戶不一樣,但是同樣的整齊漂亮。宅邸,家裡,書房是半廢棄的,有著厚厚的灰塵。那是先生的前妻和小孩待過的角落。被吩咐沒必要就不用出來的老管家,在先生睡著而他醒著時偷偷說故事。
故事。
歷史悠久的壁爐不再被點燃,那時是暖氣將寒冬隔絕在外。儘管如此,年還是喜歡想像火焰是存在的。聽先生說故事。聽老管家說故事。聽阿嘉莎說故事。年喜歡他們在訴說時的表情,喜歡知道他們的情緒,喜歡隨著故事走向情緒起伏。故事不用考量正不正確,只要訴說的時候充滿專注,準備願意傾聽的耳朵就好。E-A-R-S,阿嘉莎指著頭、肩膀和膝蓋接著腳趾。
Head, shoulders, knees and toes,
knees and toe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