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異能:孩童身體突變的創傷》原先是本禁書,多數知識電子化後,政府能管控的資訊越來越廣泛;政治思想與普遍社會輿論,全部都盡在貪生怕死的政治家手裡。歷史學家會這麼說,**阿奇切塔(Akecheta)的父親這麼說;可惜阿奇切塔是死掉的,羅索凡斯(Russel Vase)的部落名諱。跟著夏沛(Shappa)**死去的,入贅於凡斯家族的赤雷響,予兒戰士祝福而被誅之。

**索菲雅凡斯(Sophia Vase)**有著褐色捲髮和漂亮的粉色雙眼,家族最為廣傳的異能便是⋯⋯無。他們以沒有異能卻也能佇立於權貴家族中的祖先驕傲,他們是在上世紀瘟疫裡的強大助力之一;SI-01生化武器外洩時,立刻就在前線救助受到影響的民眾。在科學研究異能中雖不是貢獻最大,卻也是其先驅。就算後代陸陸續續擁有異能,強大或弱小,無異能的地位是沒有被動搖也不會成為獻媚的獎狀。

皆為平等。

母親和父親是醫生和老師,心臟科和歷史科,小小羅索並沒有什麼升學壓力。實際也常常被父母親鼓勵去和同年齡的玩耍,門禁或過夜都不成問題。大大羅索並沒有就業壓力。父母親在高中到大學的時期經常趕他多去不同的行業走走看看,畢業證書和技能只是時間問題。然而夏沛和索菲雅是社區裡評價最兩極的父母,就因為是醫生和老師。

索菲雅的母親,羅索的奶奶就是《論異能:孩童身體突變的創傷》的作者。夏沛的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反抗者通緝犯,遭部落明面上剔除與先靈同在的資格;底下卻被說是所有祖靈的驕傲,巫婆婆在豐收祭的正式祭典完成時嘴裡的豹。

逃跑?不,獵捕吧! 自由的靈魂,自由的意志。無論在哪,無論生死,夜空的月亮與星星會指點回家的路。祖靈的驕傲。

阿奇切塔是敗類。呸,找不到回家的路,詛咒。邪惡,赤雷響的兒子不配擁有戰士名諱。夏沛在夏日的雷響裡誕生,他希望羅索凡斯能在異都裡擁有戰士的特質。勇氣和聰慧,忠於祖靈更對自己誠實的寶貴。他樣樣沒有,不⋯⋯事實是巫婆婆並沒有詛咒他,也沒有唾棄他;凡斯家族並沒有斷尾求生,他這族譜裡的污點。

《論異能:孩童身體突變的創傷》,羅索沒有讀完。他們親身體驗的,不用去知道奶奶的結論。四歲那年的羅索凡斯早就被摔碎。羅索凡斯沒有錯,二十歲跟著伊森、索菲雅和夏沛死去過。可惜沒死透,阿奇切塔、鐵鏽(Rusty)和花瓶(Vase)從四歲的碎片裡,早早支撐著羅索凡斯的屍體和所謂原本的羅索

「部落,凡斯,究竟什麼組成了羅索?糖,香料,以及一切美好的事物?」

轉錯頻道了。

「《論異能:孩童身體突變的創傷》不是這麼說的,巫婆婆也不是這麼說的,凡斯家族的家訓也不是這樣傳的。事實上,是你們組成了羅索,是我們組成了羅索。鎮壓局?反抗者?」

阿奇切塔握住刀柄,將其更往內捅,旋轉內臟;身穿鎮壓局幹員制服的男子,黑眼沉著地望著即將落在掌心的性命。他咧開嘴角將擁有反抗者刺青的女子頭扶正,支撐點在樹幹與刀尖,雙腳騰空邊吐血邊瞪著謀殺者。果實將熟透。

「我叫阿奇切塔,也是羅索凡斯。你們什麼屁都不是。你們這種傲慢⋯⋯罔顧性命的,無知又粗殘的生物,比我們更沒有活著的勇氣。你覺得這叫骨氣?你覺得這叫反抗?試試看在四歲就餓著睡覺,因為所有食物吃起來都像廚餘;哭睡哭醒因為你被關在鎮壓局裡,爸媽都只能在玻璃窗外等報告。能夠控制異能的報告。用三年確信你是被拋棄的。再用幾年跟他們和解,再用幾年適應你的新皮囊。再用幾年接受所有食物,永遠都會是必須的而不是被想要的。」

「⋯⋯」

「喔,別露出那種表情。我相信你們都有經歷過,讓孩童想死掉的過去。哭啊,所以我有什麼資格賣可憐?嗯?」

果實將熟透。爛透。阿奇切塔抽刀讓屍體掉落,石榴裙濺滿地,鎮壓局制服吸飽各種深淺的紅。鐵鏽滿意地在思緒邊緣點頭,花瓶哀傷地在思緒邊緣掉淚。沒有靈魂在替反抗者祈禱,羅索睡得很熟,三雙手摀住一雙耳朵,只求得不到的安穩能在夢中實現。

花瓶擠進思緒更深處,阿奇切塔往後退讓她掌握動作。她開口。

「沒有資格,我們沒有資格賣可憐。」

她開口,她彎腰,她斬首。

「你們也沒有。所以這是公平的遊戲。」